我 們 的 預 備 部
我 們 的 預 備 部
王 健
預備部第一班
內蒙古藝術學校成立3年以后,各項工作走上正軌,學校決心要把教學工作再提高一步,為內蒙古培養高層次音樂人才。根據歷史的經驗,音樂人才必須從幼年抓起,于是決定設置預備部,招收小學4年級結業的學生。
我是預備部第一期的學生,1960年入學。我們班共有11名同學,8女,3男,年齡最大的13歲,最小的只有9歲。我們入學后,全學鋼琴,打好音樂基礎,兩年以后再分專業。
學校對我們寄予很大希望,配備了當時最好的老師:鋼琴老師莫嘉瑯、張旭東,視唱練耳老師呂宏久,語文老師沙痕,班主任斯琴畢力格。
光陰荏苒,時光如流,轉眼離開學校40多年了,當年胸前飄著紅領巾的孩子,現在已是霜染雙鬢,到該退休的年齡了,可是學校對我們的諄諄教導,對我們的關懷和愛護,以及在學校時的快樂生活,卻永遠銘刻在我的心上……
難忘入學第一夜
我們都是第一次離開父母,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,人生地不熟,互不相識的同學坐在一起,誰也不說話,大家都沉默著,宿舍里安靜極了。正在這時,呂宏久老師推門進來了,他是招考我們的老師,唯一認識的人,我們好像見到了親人,大家擁上前去,把他團團圍住,立刻感到渾身溫暖。
呂老師讓大家坐下,看同學們的被褥厚不厚,只怕我們受凍,因為這時已是深秋季節了。他親切地問我們食堂的飯菜習不習慣,能不能吃飽,又說生活上、學習上有什么困難,找班主任,也可以找他。大家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,臉上有了笑容,也能很靦腆地說幾句話。呂老師準備走了,大家站起來,又圍在他的身邊,氣氛顯得有些沉重,不知是誰發出隱隱的抽泣聲,他摸著我的頭,對大家說:“你們要安心學習,今后學校就是你們的家,老師就是你們的父母。怎么樣,現在不想家了吧?”話音未落,只聽哇的一聲,全班同學號啕大哭,哭得那么傷心,那么無奈。
呂老師不能走了,坐了下來,給我們講故事,講笑話,直到大家破涕為笑,展開愁眉,他才回去。這一夜我們睡得特別香。
體驗勞動的快樂
我們上學的時候,正是國家遭遇自然災害的三年,糧食有定量,一日三餐,憑票吃飯。糧食不夠吃,國家號召自力更生,豐衣足食,全校師生便利用業余時間,開荒種地。
學校前面有一塊空地,本來是做操場用的,種上了土豆、白菜、蘿卜、玉米。我們班的同學除了參加學校集體的農業勞動外,還在小琴房的外面,開墾出“自留地”,種上葵花和玉米,每天晚飯以后,大家提上桶,拿上鋤,澆水的澆水,鋤草的鋤草,說說笑笑,非常快樂。
夏天到了,推開窗戶一看,綠油油的莊稼,分外喜人,心里有說不盡的高興。秋天收獲以后,吃著熱乎乎的燜土豆,嗑著香噴噴的葵花籽,心里真是樂開了花,這是我們的勞動果實呀!
學校的雞飼料不足,生產科的老師叫我們到校外的荒地上捉螞蚱,拔豬草,還規定了任務,每天必須捉幾只螞蚱,拔幾斤豬草,回來有專人檢查,過分量。我們東奔西跑,滿頭大汗也不休息,天天都能完成任務,受到老師的夸獎。
在戰勝自然災害的過程中,我們體會到勞動的快樂,也懂得了勞動創造世界的道理。
恩師莫嘉瑯
莫嘉瑯是我的鋼琴老師。她1956年畢業于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,分配到中央歌劇院工作,雖然那里的工作條件很好,但她卻遲遲不去報到,因為她的心不在那里,一心一意要到最艱苦的少數民族地區工作,為發展那里的民族音樂貢獻力量。她未曾取得父母的同意,便寫信給內蒙古自治區主席烏蘭夫,訴說她的愿望。烏蘭夫為她的決心和志向所感動,當即批準她到內蒙古歌舞團工作,任鋼琴演奏員,1957年,她又調到剛成立不久的內蒙古藝術學校,任鋼琴教師。
她教學認真而又耐心,也很辛苦。她教我們的時候,剛剛生完孩子,她愛人是小提琴教師,教學任務很重,無暇照顧家庭,莫老師便抱著孩子給我們上課,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。同學落課,她會及時補上。晚自習的時候,她還要去琴房查課,輔導進度慢的同學,希望大家齊頭并進,不讓一個同學落后。她要求嚴格,不允許我們彈錯一個音,不許彈錯一個指法,對樂感和節奏的要求更加嚴格。凡是我們參加考試的曲目,必須練得滾瓜爛熟,幾乎都能閉著眼睛彈下來,她要求我們每天練琴6至8個小時,寒暑假也不能間斷。她的嚴格教導,為我們打下了堅實的鋼琴基本功,她的教學思想也影響著我的一生。
真情永恒
童年的友情純凈,真摯,終生難忘。1968年離開學校,我們走上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,忙碌著工作和家務,但是,我們互相記掛著,惦念著。幸運的是我們班11個人,除1人病故,1人失去聯系外,其余9人都在呼和浩特,經??梢砸娒妫l有困難,大家就去幫忙,親如兄弟姐妹。
每年我們9個人都要聚會一兩次,當然必定邀請我們的視唱練耳老師呂宏久和語文老師沙痕,大家在一起談談往日的同窗情,師生情,講講今天生活的苦樂,說到動情處,淚流滿面,說到盡興時,開懷大笑。每年春節,我們都要給鋼琴老師莫嘉瑯打電話,向她問好,祝賀新年快樂。她已是70多歲的人了,曾做過兩次心臟“搭橋”手術。今年春節通話時,她深情地說:“我非常想念你們班的同學,我的身體不好,不可能再回內蒙古了,你們來吧,一定要來……我想念你們!”她的聲音有點傷感。我們班在最近聚會時已經做出決議,秋天一定去南京看望她老人家。
莫老師,您要保重,您的學生想念您!很希望建校50周年院慶時,您再回內蒙古,看看今非昔比、朝氣蓬勃的藝術學院,看看你們老一輩開創的鋼琴教育事業,那時是嫩草破土報春來,今天已是滿眼芳菲好春光了。


